沉浮一九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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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济州火车站的保卫处里，当宋瑶看到父母的那一刻，她扑进母亲的怀里，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宋母拍打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妈妈来了。没事了。”

但是宋瑶心里的委屈压抑得太久了，这一哭，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宋母倒觉得没什么，宋建华只觉颜面无光，无所适从。

偏偏保卫处的负责人一眼便认出了他，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嘘寒问暖，感激着他在任期间为整个省城做出的贡献。

到了夜里，母女二人洗漱过后，一同睡在一张双人床上。

宋母忍不住问道：“瑶瑶，你跟妈说说，郑天明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你为他这么拼命？”

宋瑶想起过往，竟是忘了连日来的委屈，唇角勾起甜甜的笑容，“他哪哪都好。”

“你和妈说说，快点！”

“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你们因为割资本尾巴的政策被抓吗？”

宋母叹息一声，“怎么可能会忘呢？我跟你爸这辈子把人民的利益看得比你还重，哪里想到上面说抓就抓。就是苦了你了，在你舅舅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唉！”

“妈，您知道吗？那时候虽然我还小，但我真的想过一死了之。”

“胡说！”

“妈，是真的。当时整个学校的同学都瞧不起我，甚至还拿石头打我，说的话别提多难听了。只有郑天明一直站在我身边安慰我护着我，和我一起挨打，挨骂，挨别人的石子。

他当时个子小小的，大腿还没有我胳膊粗，但是有他在，我就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可怕，他可以保护我。”

宋母心疼地笑道：“你小时胖得跟个小猪似的，你还好意思说。”

“还不是因为您使劲地喂！”宋瑶抱怨了一句，继续说道，“我记得......我当时吼过他，让他不要再管我了，我还踢了他。可是不管我怎么对他，他就是不肯扔下我不管，甚至还冲我嚷嚷，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保护你！’像个傻子似的。”

宋母打趣道：“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

宋瑶的脸色微红，“倒也没有，真正让我动心的时候，是在初一那年。虽然在舅舅家吃不饱，但是天明总会给我带吃的，我就......就还是挺胖的。结果有一天，我第一次来了例假，肚子疼得厉害，走不了路了。

那时候根本没人帮我，就连老师都躲得远远的。

天明以为我要死了，竟然背着我走了好几里山路，一直把我送进了卫生所。中途我们摔了一跤，他把腿都摔破了，他却一直倔强地背着我走，我不让他背，他还凶我。

我那时就感觉到，上天虽然让你们暂时离开了我，却把世上最好的他送到了我的身边。我就暗暗发誓，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这辈子都要对他好。”

“那他后来怎么跟姜美玲好了呢？”

“他们两个还是我撮合的呢。那时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加上我自己又胖又暴牙，就......就挺自卑的。想着默默喜欢他就好了。我可以当他的哥们，帮他把全校最漂亮的女生搞到手。没想到竟然真的让我成功了。”宋母这一问似乎戳到了宋瑶的痛处，她的回答令人有些心疼。

宋母揉了揉她的脑袋，打趣道：“那你后来怎么变卦了？还跟人抢男朋友？”

宋瑶想也不想的回道：“那时候你们出来了呀，我爸还当了省里最大的官。我底气足了，当然要抢啊！”

“那你现在还抢吗？”

宋瑶扬起小拳头，“当然要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这一回呀，爸爸妈妈帮你一起抢。但是先说好，我们可不能以公谋私。”

第二天，有了宋建华夫妇的陪同，宋瑶的计划开展得异常顺利。

除了亲自跑了一趟电视台之外，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打打电话。

然后，到了开庭前一天的早上，各大报社的报纸上全都用特大号字体刊登了宋瑶的寻人启示。

省台和地方台的黄金时段也都插播了紧急寻人启示。

在宋建华的影响下力，全省范围内无处不是寻找姜美玲的信息。

只是不知道仅剩的一天时间里，姜美玲能否看到寻人启示，又是否能赶回来出庭作证。

“这个宋瑶，真是太过分了！”程义德将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

一旁的张子梁说道：“老板，我倒是觉得这些寻人启示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程义德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他们在大肆寻人，说明姜美玲失踪了。只要我们让她一直消失到庭审结束，再加上所有的证人都已经被我们掌控，郑天明这场官司必败无疑！”

“宝山，你立刻安排人，守住火车站、汽车站的出站口，还有通往县城的每条道路，逢车必查！

尤其是明天，给我派人死死地守住法庭周围，只要姜美玲一出现，你们立刻给我拿下！”

“好的老板，我立刻去办。”

“给我记住，如果让姜美玲出庭做了证，你们所有人一起挨罚，包括你在内！”

张子梁问道：“老板，要不要冒个险，找人把宋瑶控制住？”

程义德依然摇头，指着地上的碎报纸说道：“凭那丫头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很显然，是她父亲出面了。所以，不管我们用什么招，唯独不能打他女儿的主意。

虽说宋老爷子已经退了，但是他要动我，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跟那丫头明着来了。”

不仅程义德感觉事情变得棘手，就连郑天明也觉得整件事情都在朝着他完全不敢想象的方向发展着。

他已经被饿了两天了，就连水都是**供应。他甚至被逼着考虑要不要喝自己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一点尿液。然而他完全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闹着要见王全志，不仅没见成，还差点挨顿毒打。

他装作饿晕，结果还是没人理会他。

看那架势，基本上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而且完全不考虑他是不是会死在看护所里。

有宋瑶父亲的面子罩着他，他不相信王全志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横着来，除非王全志不活了，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除了王全志还能是谁呢？

如果是程义德的话，王全志那个怕死鬼又怎么可能这么听程义德的话？

对于这个隐于暗处的“敌人”，他完全没有头绪。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个敌人一定大有来头，其能量远在程义德和王全志之上。

甚至于这个敌人完全不顾及宋建华的面子，一门心思地把他往死里整。

如今看来，想要脱身，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户外活动时间，郑天明被人扔到了一片泥泞的草地上，像是扔破麻袋一般。

他吃力地仰着头观察围墙外侧。他知道，某一个方向肯定有鬼叔的人正在监视着这里的情况。

于是，他一边往嘴里塞着杂草，一边用手势传递着信息。

这一幕，刚好发生在王全志的窗户根底下，他低头看着郑天明这副狼狈的模样，暗自痛快。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程义德的号码，“程老板，有时间吗？要不要来我这里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