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萧天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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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和哀家都拟名单给他，皆是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的嫡女。不过都被他拒绝了。哀家想着或许是这些名单上没有他想要，可能他自己心里有主意。”

用过午膳后，姜太后的精神好些了，靠在软枕上，向姜雪说着新帝的事。

“他十六岁时，先帝曾为他定下过一门亲事，只是那家的姑娘福薄，小定还未走完便得了恶疾去了。后来他去了云州一待就是七年，偶尔被先帝召回来过几次，哀家也就见了他这几次，都没多说过什么话。

如今他登上大位，朝中大臣世家们都心里没底，毕竟当时都未想到一个远在边关的皇子会继承大统。听说他在边关跟那些外族人打仗，斩杀了敌军两万余人。逆王之乱也是由他带兵平叛的，朝中那些大臣会担心他性子会不会残暴，能不能容人，心中不安定自然会摇摆。

不过，他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性子温润儒雅，宽和对待这些老臣。处事也是难得的公正严明，该查办的都查办，也不因宗亲而徇私。稳住了大半朝臣的心，这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大魏是好事。”

姜太后说完，缓了缓。姜雪适时给她喂了些水，静静地听着。

姑母口中的新帝事迹，她前世也是这么听着，也是这么认为，更因为她幼时被还是六皇子的新帝解围过，一直记在心里。可她入宫后那三年，她所认识的新帝，她所经历的……跟姑母口中那个宽和温润的君王判若两人。

姜太后见姜雪有些失神，握住她的手，“他这皇后的位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姜家虽是侯府，可在那些世家皇亲眼中完全不够看。也就哀家撑在这里才能有几分胜算。

昨日若是抓了那个机会成了事，便能以皇上酒后失德动了你，依他的性子会对你有几分愧疚，哀家若在劝说一二，你皇后的位子或许就稳了。可惜啊……可惜……咳咳咳……”

姜雪连忙又将玉碗递过去，心道，就算成事，那人根本不会对她有愧疚的。他从未将她作为皇后之选，姑母这些心思是白费了。

姜雪劝慰道：“姑母，你歇会，仔细身子。”

姜太后抿了一口，顺了会气道：“过些天就是万寿节，你的礼可都备好了？”

姜雪一怔，差点将这事给忘了。上一世万寿节她躲在家中，根本无颜见人，自然是错过了。

姜太后见她不语，疑惑道：“棠棠？”

姜雪回过神，踟蹰道：“有、有是有备好，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

姜太后安抚道：“别担心，心意到了便好，最好是能送到他心坎上。哀家估摸着，万寿节后朝臣会再上奏折让皇上充裕后宫，若是能在万寿节上让他对你上心，即便没能成为皇后，一个妃位是肯定能得到的。”

姜雪很意外，姑母不是一心想要她做皇后吗？

姜太后笑了笑，“自然是能做皇后是最好的。可咱们这位皇上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望云阁之事已是冒险，不可再行第二次。只能想起他法子徐徐图之，有哀家在，便不会让我们棠棠委屈。”

听着姑母的意思，总归她都是要入宫。

姑母正病着，她不好在这个时候告诉姑母她不想进宫，害怕会**她的病情。等姑母的病好些了，找个机会再向她禀明罢。

姜雪掩下心事，将温好的药端过来，“姑母快些趁热喝了，您身子好了，才能给棠棠做靠山呀！”

姜太后失笑道：“好好好，姑母喝。”

在姜太后喝完药后，姜雪一直守在床边，待姜太后睡着后，才从寝殿出来。

站在院子里又闻到了那风中飘来的桂花香，仿佛能将她满身的药味驱散。

她想着姑母病着没胃口，想亲手给她做点桂花糕。

姜雪向轻雪问了桂花树所在的地方，轻雪道：“姑娘，这会太阳大，不若让下边人摘些回来？”

“无妨，我想去看看。”

轻雪只好指着一宫女带着姜雪过去。

这棵桂花树长在慈宁宫南边的一个小坡上，看起来像是几十年的老树，枝干粗壮枝繁叶茂。

一串串金黄色的小花藏在绿叶之中。

那一处的草地上掉落不少被风吹落的桂花，满地金黄。

姜雪站在树下踮起脚去攀折高处更新鲜的花枝。

领着姜雪过来的小宫女见状，手脚麻利的爬上树，将枝干压低，好让姜雪摘取。

秋风随意轻轻一扬，裙子似蝴蝶般飞舞，紧紧贴着那婀娜妙曼的身姿，风吹得桂花簌簌的往下掉，树下的人仿若月宫中的仙子翩若惊鸿。

不远处的小路上，正有一行人匆匆往这边走过来了。

在前头的男人停下脚步，朝小坡上了看了一眼。

跟在后头的内侍纷纷止步，李福公公的干儿子成忠跟着瞧了一眼，便垂下眼，心道：乖乖！这又是哪家的姑娘？这心思花得可真妙！莫不是一早就等在这里了吧？

既然都等在这里了，为何不转过身来？

成忠的干爹刚挨了三十大板还起不来，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主子身边，揣测着主子的心思，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喊那姑娘过来请安。

却见主子已收回目光，继续往前头走去。

……

姜雪将折下来的花枝放入篮中，见差不多够了，便准备回去了。

刚走几步，见到轻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姑娘。皇上过来了，您快些回去。”

姜雪脸上的笑意尽褪，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轻雪接过她手中的花篮，催促道：“姑娘，快些罢，太后娘娘让您去上茶。”

回去寝殿的路既漫长又短暂。

姜雪一路挣扎许久，也知逃不过要与他相见。

茶具被轻雪塞到手中，姜雪无奈的迈步进了寝殿。

隔着屏风隐约看着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说着话。

“南边那边来了急报，突降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决堤了……大水冲垮了禹州那一片，朕与内阁工部户部大臣商议了派去的人选，拨银子过去赈灾。耽搁了些时辰，才过来探望母后……”

声音清越如玉石之声，语调温和，似徐徐暖风。

“不打紧不打紧，哀家这都是老毛病了。禹州的大水更重要，皇上爱民如子，是社稷之福。”听着太后的语气明显精神了很多。

姜雪脚步放轻，端着茶盏绕过屏风，低下头屈膝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萧天送温声道。

本是如春风沐雨般的声音，却让姜雪后背泛起层层冷汗。

曾经这个声音用冷漠语调命令她，“全部都脱了。”

任她如何哭求，求他给份体面，却无动于衷。

那样一个个难捱的深夜，让她害怕又心悸……

“棠棠，发什么呆，还不将茶递给皇上。”太后见姜雪站着未动便出声提醒道。

姜雪瞬间回过神来，屏住呼吸上前一步，僵硬地将茶盏递过去，小声道：“皇上……请用茶。”

声如莺啼，貌若芙蕖，身如细柳，近身那一刹那拂过淡淡地桂花香。

萧天送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接过那杯茶。

在触及纤细地指尖的一刹那，感觉对方猛地一缩，若非他已接住了茶盏，定会摔碎在地上。

萧天送神情不变，唇边噙着笑意，拨了拨碗盖，慢慢地喝了一口，赞赏道：“好茶。”

姜太后未发现其中猫腻，将姜雪招到床边，笑着道：“皇上喜欢就好。这是江南去岁上贡的大红袍，哀家这边还余了点，便让棠棠找出来给皇上带回去。”

萧天送并未推辞，“多谢母后了。”

姜太后见皇上肯收下，心中大慰。

姜雪得了姜太后的吩咐，如聆仙乐，恨不得立即退下去找茶叶。

她刚刚移动脚步，便听到那男人道：“姜姑娘留步。”

“皇上有何吩咐？”姜雪声音发紧，浑身紧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