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3 10:49:26
《女心理师》目前正在火热连载中,小说作者毕淑敏以男女主贺顿钱开逸为我们带来了一个不一样的现代言情故事,甜蜜中不乏搞笑素材。小说简介:年轻女子面色微红:“不是不想填,是不认识那么多字。”心理师贺顿就算见多识广,也着实吓了一跳,不由得重新打量女子。长发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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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顿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说完,穿上衣服,掏出钱包皮,开始给钱开逸点钱。
出贼,老松并没有想杀了大芳……”
钱开逸说:“这是付给我的咨询费吗?我给你指点了迷津,劳有所得。在你们的行话里,这好像叫督导。”
贺顿说:“这不是劳务费,是付给你的欠款本息。再有两次,咱们就两清了。”
钱开逸伸着懒腰说:“你们还有没有二期工程了?或是续集?”
贺顿说:“什么意思?”
钱开逸说:“我继续投资啊。不然的话,我生怕你还完了贷款,就不理我了。”
贺顿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愿意听你这样说。”
贺顿力排众议,约下了和老松再次访谈的时间。
老松和他的妻子有一点很相似,都非常守时。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出现在佛德门前。看看表,时间还早,就同一位白发苍苍警惕地注视着街面手拿长把笤帚的老人搭讪起来。他微笑着问:“您住在这里啊?”
老人说:“是啊。老街坊了。”
老松说:“晒太陽啊?”
老人说:“站岗呢。”
老松不禁好笑,这样弱不禁风的老太太,给谁家站岗呢?如同风干的黄色洋葱,虽然形态还可疑地保持着圆状,但皮肤菲薄细脆,一触即破,纷披倒下。
老松打趣道:“防火防盗啊?”
老人说:“不是。防流氓。”
老松说:“你们这儿流氓多啊?”
老人说:“以前不多,最近听说要来。”
“为什么呀?”老松纳闷,此处乏善可陈。
“都是我儿媳妇招来的。”老人直撇嘴。
老松心想别看楼房不起眼,还藏掖国色天香。对老太太说:“儿媳妇漂亮好啊,生个孙子也不难看。”
老太太说:“丑。还不肯生孙子。”
老松一看话不投机,赶紧转移方向,说:“若是流氓来了,就您这个身子骨,也不是对手啊。”
老太太挥舞着笤帚说:“我不跟他动手,轰跑了就完。”
老松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您老保重,我走了。”
老人说:“去哪儿啊?”
老松说:“佛德。”
老人说:“我告诉你怎么走,进门,往……”
老松说:“谢谢啦,我来过,认识。”
老人说:“你这个人好,知书达理,慢走啊。”然后依旧痴痴守卫。
头发因为高级摩丝的保养闪着钢蓝色光泽的老松进了心理室。贺顿已然端坐,说:“开始吧。”
老松说:“咱们从哪里开始呢?”
贺顿说:“可以从任何话题开始。”
老松说:“别人是从白纸开始,我是从一张涂抹了五颜六色的废纸上开始,也许,还是一张涂抹了污秽的大便纸。”
贺顿说:“不是废纸,是一张已经掀过去的纸。如果硬说这张纸是不存在的,我想你也不信。我们依然从白纸开始。”
老松说:“不管白纸黑纸了,只要你认真听我讲故事就行。”
贺顿说:“好吧。就从你往水塘里丢那些包皮着石头的糖纸说起吧。”
老松愣怔了一下,说:“你知道这些?”
贺顿说:“是的,我知道。”
老松悲哀地长叹一声说:“她怎么可以这样说?那是一些真的糖,甜滋滋香喷喷,绝不是包皮着糖纸的石头。”
贺顿惊讶道:“真的是糖?”
老松非常肯定地说:“当然是糖,大白兔奶糖。后来,我还常常去喝那个池塘的水,心想溶解了这么多奶糖的池水,应该也是香甜的吧?”老松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中有着真挚的回忆和眷恋。
贺顿糊涂了,说:“可是大芳说你承认过,那些都是假的,是你用糖纸包皮的石子。”
老松说:“可见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张白纸。你说可以掀过去,其实是掀不过去的。”
贺顿说:“请原谅。但是,我希望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老松说:“我相信这是大芳对你亲口说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会把自己的一些想象说得和真的一样。她曾经多次要我承认那些糖是假的,否则就不依不饶。我说,是否我说了那些糖是假的,你就不会再这样纠缠我?她说,是的。我只好按照她的意思说。”
贺顿堕入五里雾中。这是一件小事,在整个八卦阵中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它是一个令人十分不安的征兆。像一块基石,整个大厦建造其上。现在,卵石滑动。
贺顿迅速整理思绪,定能生慧。她不应把大芳所说的一切和老松一一核对,她要遵守职业道德。但她必须最大限度地迫近事实的真相,没有真相,一切讨论和当事人的改变都是沙上建塔。
决心和方向一旦确定,贺顿反倒安静了下来。她很诚恳地对老松说:“一切,按照你记忆中的真实描述吧。”
老松说:“谢谢!”
在所有的叙述中,老松都把自己描述成一个顾家的男子。政绩上努力清白,生活中对妻子无微不至,如果有什么照料不到的地方,那是他工作太忙,而绝非心有旁骛。对于妻子一次又一次的生病手术,老松解释为她身体素质娇弱,常年在家中调养,接触人和事物的面都比较狭窄,因此敏感,很容易想入非非。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被老松骗过。但是,贺顿不是一般人。或者更准确地说,贺顿原本是个一般人,但是心理学这门科学武装了她,再加上不懈的工作和努力,已经让她具备了某种程度的火眼金睛。
贺顿被真相的奥秘逼得快疯了。她决定抛出一些材料,看看老松的反应。
“茶小姐,你认识吗?”
“哪位茶小姐?”老松作出思索回忆的样子。他的眸子向左上方瞟去,这说明他真的进入了寻索的过程,而不仅仅是敷衍。
“我不记得了。”老松回答。
“你不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吗?”一不做二不休,贺顿索性揭开盖子。
“和一个卖茶的小姑娘?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老松矢口否认。
“那么,阿枫你总是认识的啦?”贺顿决定在不出卖大芳的前提下,把事实有限度地核对一下。这肯定不是最好的方法,但起码是她目前能想出的唯一方法。
“你是说很久以前我曾经用过的一个办公室主任吗?我当然是认识的了,一个官员不可能不认识他的办公室主任。不但我认识她,全机关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因为办公室的工作就是面向所有职能部门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老松睁大无辜的眼睛。
“你和阿枫有过超出一般上下级关系的关系吗?”贺顿这样问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纪律检查部门的干部。
“没有。”老松矢口否认。
贺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是侦察刑讯,可以举重若轻地说,“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啊,就在你们家的客房中,时间是……”
她没有资格这样说,但也不会轻言撤离。贺顿按照自己的方针继续下去。
“那么,你认识易湾吧?”
“我不认识。”这一次,老松的眼眸没有向任何方向旋转,干脆否认。
“易湾是一个女博士。”贺顿启发诱导,特别强调了“博士”二字。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认识很多个女博士。以前女博士比较稀罕,如今也像黄瓜西红柿一样,论堆儿撮了。”老松也针锋相对地加重了“博士”二字。
贺顿傻眼了。
如果说茶小姐和阿枫的故事,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老松有所遗忘的话,这易湾博士的故事近在咫尺恍若隔日啊,如何就能矢口否认?
走投无路当中,她孤注一掷地问过老松:“你真的没有和其他的女子发生过******吗?”
老松愤然道:“没有!你这个念头如果来自我妻子那里,我可以非常负责地告诉你,这是她无中生有!她在你这里放了毒,我就要来消毒!”
老松、大芳,还有一个就是贺顿本人,三人当中,必有一个,撒了谎!也许是两个!最可怕的,可能是三个!贺顿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贺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细菌培养皿,充满了毒素。她开始失眠,不停地转动着“真的?假的?谁是真的?谁是假的?”的涡轮,直到百骸剧痛。早上起来,她神情恍惚,无法按部就班地看书和学习。甚至在书写其他病人的记录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把老松和大芳的故事写进去。最要命的是,她在为别的来访者咨询的时候,恍恍惚惚地开小差,心想大芳的病情怎样了?她还会再一次自杀吗?自己的心理援助到底是帮了他们还是毁了他们?
这一天,贺顿收拾停当,对柏万福说:“下午没有候诊的来访者,我出去了。有事打我手机。”
柏万福对贺顿的行踪一般不过问,但这一段贺顿情绪不佳,特地关心一下:“到哪里去啊?”
“看病。”贺顿说完,出了房门,丢下一句话:“晚饭不回来吃了。”
贺顿去找钱开逸。钱开逸正好休息,看到贺顿说:“没想到你能来。”
贺顿说:“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不是常常来吗?”
钱开逸说:“因为你已经把我的钱还完了。所以,我想,你可以不来了。”
贺顿说:“倘若真是这样,不知道是你卑鄙还是我卑鄙。钱没还的时候,我就来。钱还完了,我就不来。如果真是那样,我应该不还钱。”
说完,沮丧地把自己像个棉花玩偶一样,软绵绵地丢到了钱开逸宽大的床上。
钱开逸说:“心理师是先天下之烦而烦,先天下之伤而伤。咱们排个顺序,先休息放松一下,再来商讨如何解决诊所的问题。好不好?”
贺顿知道钱开逸说的休息放松就是****,目前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找钱开逸就是为了有所突破,闹得不欢而散,自己又到哪里打发这漫长的时光呢?她敷衍地说:“总是在你的房间里,大白天拉上窗帘,好像耗子打洞,太没情趣了。”
钱开逸恍然大悟说:“你的意思是不拉窗帘,光天化日?”
贺顿说:“我可一点也不是那个意思。记得沈雁冰老人家的小说里说过,那样会得罪太陽婆婆。”
钱开逸说:“好吧。咱们去一个太陽婆婆找不到的地方。”
两个人出了门,到了附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开了一间房,肆意妄为了一番,贺顿依然半截身体冰凉,钱开逸倒有了醍醐灌顶般的功效。风平浪静之后,钱开逸说:“我有办法了。”
贺顿坐起来:“快讲!”
“本市有一位心理学权威,叫姬铭骢。老人家德高望重,学养深厚,你现在遇到的困境,不如直接向这位泰斗求教。如果他肯指点你,一切迎刃而解。”
贺顿说:“这位姬老师,我也听说过,据说心理师考试的卷子都是他最后定夺,一言九鼎。因有这层关系,有关心理问题的求教,他都一概回避。深居简出,一般人哪里见得到!你这番话讲了和没讲差不多。”
钱开逸也坐起来,说:“讲了和没讲是不一样的。起码空气因我发出的声波而震动。如果我找到了他,说服了他接受你的问询,你不就跳脱出了苦海?”
贺顿穿好衣服说:“这样当然太好了。还要快啊,因为马上又到了老松接受治疗的日子,我都不知如何面对他了。”还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她也快崩溃了。“越早越好!”她再三叮咛。不单是为了救治那对夫妻,也是为了救助自己。
“我会牢记在心。”钱开逸把领带系好,又在穿衣镜前左右斟酌,直到玉树临风,这才打开了饭店门锁上的链子,走出房门。
贺顿跟随在钱开逸身后。她听到钱开逸有些吃惊地问道:“您找谁?”
因为角度的关系,贺顿还没来得及看到那个人的脸,就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语:“我在等你的女伴。”
这是丈夫柏万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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