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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内容试读

第9章

七年后。

“都给我醒了醒了！——”

西部美国人特有的英语口音中，混合着中年女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间响起。

同样的一句话，吆喝着又被喊了好几次。

随之而来的，是监狱里那警笛声音的机械循环，以及警棍在走廊两边的栏杆上噼里啪啦地敲打而过的声响。

这样一番吵闹下，任是睡得如死去了一般沉，也能活活被吓醒了过来。

全笙那持续不断的梦境，也被那尖锐的女人声音横空给截断了去。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便只看着了头顶灰色厚重的天花板，好像随时要倒塌下来将她压扁一样，与这监狱里糜烂的气息一般，缓慢地在吞噬着她。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这才翻了个身，从狭窄的单人床上坐起了身来。

全笙盯着空气中的一点，目光失了焦距。

她脑子里头，满满的都是七年前那溢满了血腥味的回忆。

自从进了这监狱后，她就反复地做同一个梦——

关于那时的场景，和言绍谦那张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俊美面孔。

她不知道，为何近来总是想起那时候的事来。

也许那个糟糕的夜，对她而言，印象太过深刻了吧？

这么想着，全笙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一样，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现如今的她，朝不保夕，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保得住了，还哪来的这些心思，去在乎言绍谦抢了她小小的第一夜呢？

也许，她在乎的，是言绍谦问她的那句话——

“你怕我么。”

以一种陈述句的形式，吐出一个问句来，如同高高在上的死神。

他明明知道：因为差点被他杀死，她对他早产生了畏惧，他却还故意反问着调侃她。

就像是现在的她，在害怕着被判处死刑的那天到来一样。

然而，这一次，已经没有言绍谦来问她是不是害怕死亡了——

生活在这牢房里的每一天，她都会替他问出这个问题，并且希望自己能给出一个“我不害怕”的回答。

可是，她还是在害怕着。

就像七年前她畏惧着言绍谦会杀了她一样，现在的她，依旧畏惧着死亡。

......

思绪凝重之时，全笙目光一转，瞥见她的枕头，就习惯性地伸过手去，往枕头下方摸索了一下。

指尖探到了一块尖锐的碎玻璃片时，她微微一怔。

犹豫了一下，她似乎尚未下定决心，又缩回了手来，转而站起身去洗漱了。

仿佛这整个过程，都只是为了确认那块东西还在不在那里一样。

......

全笙站在同样是一片灰色的墙面前，双手捧了水搓了搓脸，手指尖触及到眼角上方一片可怖的青紫色时，痛感抽动，让她一阵清醒。

她紧蹙着眉头，忍受着那依旧钻心的疼痛。

全笙死死地瞪着眼，盯着那灰头土脸的墙面，如信教的人需要每日祷告一般地，开始了她自己的思考——

她到底是如何，才会落到今天这一地步上来的？

......

全笙被送进这个以聚集了最穷凶恶极的女犯人，而闻名的女子监狱里以来，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星期。

监狱内外，都传播着关于她的事迹——

在美中国人全笙，因嫉妒其华裔男友与前妻曾生下一个孩子，而对他们年仅四岁的儿子痛下杀手，并抛尸于住所附近的人工湖内......

那种描述听起来，极为狗血，却足够冲击，能让全世界的人，都将她当做一个变态杀人狂来怨恨。

而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只有全笙自己才知道：她根本从来没有杀过人。

然而，她男友的前妻，却找到了无数只指向她的证据，将她一步步地推向了深渊，她却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身处异国他乡，无权无势的她，即使在被诬陷指控杀害了一个美国男孩时，她甚至连回国这种事情，也做不到。

她只得蒙着说不出口、也无人愿意相信的冤屈，被送入美国的法庭中，接收那个她早已经明了于心的审判。

全笙很清楚：她已经被逼进了绝路，再无逃脱的生机。

等待着她的，就只有死刑而已。

距离最后一次庭审，还有三天时间。

然而，从她穿上那身橘色的囚服，一脚踏入这个监狱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在绝望的死海中飘荡着罢了。

而唯一剩下的，能让她获得解脱的出路......

全笙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枕头上，麻木地想着：就只有——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