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3-11 17:23:33
主角叫夏初梁牧泽的小说叫《他如骄阳》,是作者折纸蚂蚁写的一本现代言情小说,内容主要讲述:夜色降临在这座南方城市,初夏的晚风夹杂着白天的热度,马路上各色车辆呼啸而过,其中还有拉动着汽笛的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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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N市回来,夏初正式成为军区总院的一名心外科医生。肩膀上扛着的不只是军衔,更是责任,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学员,而是一名陆军少校,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这个时代的军人形象。她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约束自己的言行。
穿上军装时,夏初是一位出色的军人,可是脱了军装后,她就是她自己,不代表国家,不代表任何人。在家里,她穿得随意,一件宽大的T恤当裙子,或者短T恤配短裤,怎么舒服怎么来。
梁牧泽自从上次回来,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再出现过。夏初开始慢慢忘记这个人,依旧征用着主卫的大浴缸,小日子美美的。
下班时间一过,没什么事情的夏初跟同事打了招呼后匆匆往家赶。回到家,换掉一身军绿,一字领雪纺衫配牛仔热裤,一双10厘米高的裸色一字带高跟鞋,将她修长笔直的双腿显露无遗,中长的黑亮长发披在肩上,发梢微微卷翘,镜中的人,娇俏美丽,哪里还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军妹妹?
夏初平时很注意休息和吃饭,所以肤色白皙,面色红润,连粉底都可以省掉,稍稍刷一下睫毛、涂一点儿唇彩,整个人看起来就亮靓丽又精神。她很满意自己的样子,甩甩头发,拎起包包走出房间。
等电梯的时候,她把电梯门当作镜子,左右打量镜中的自己,臭美得不得了。此时,电梯门突然打开,电梯内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梁牧泽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夏初整张脸几乎皱在一起,她琢磨着,如果装作不认识,可不可以?
可是行动已经先她的思维一步,她伸出手,特傻地和梁牧泽打了个招呼:“嗨,你回来了!”夏初后来想想当时的自己,脸上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真想捏死自己。
梁牧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走出电梯:“要出去?”
“对,我要出去一下,我先……”夏初尽可能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侧着身子横着挪进电梯,快速摁下关门键,“先走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梁牧泽一直正对着电梯站着,盯着电梯里的她。夏初被他看得直冒冷汗,生怕他换掉门锁,把她逐出家门,怕他觉得自己败坏了他的名声。
电梯门终于关上,夏初趴在电梯内墙上,真想哭一会儿,一定是与他八字相克,为什么她那些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样子,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曝光在他面前?
米谷在商场的咖啡厅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一边等夏初。她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一起逛街了,夏初选择来G市工作,米谷原以为她们可以有更多机会见面,然而“忙”却是她们最大的障碍。
米谷来早了,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见夏初推门进来,米谷对她招了招手。看着夏初笑吟吟地走近,米谷撑着下巴琢磨——她看起来是多么乖的一个好孩子啊,可是,偏偏骨子里不是安分的人。
夏初在米谷对面坐下,米谷收起杂志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这么穿才像你,天天套着军装,搞得我都不敢跟你走太近,怕人家说我挖军人家的后院,贿赂国家干部。”
夏初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不搭她话茬,说道:“准备请我吃什么啊大编辑?”
米谷一脸惊讶:“不是你请我吗?你是东道主。”
“上次已经请过了呀,地主之谊也尽到了,该轮到你意思意思了吧。”夏初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好吧,”米谷咬咬牙说:“请你吃好的,开水泡馍,馍自备。”
夏初笑着嗔她:“真抠门。”
天色渐晚,她们挑了一家西餐厅。上次是中餐,味道好而且便宜,夏初掏钱,今天是西餐,环境优美,味道中上,价钱更好看,当然,是米谷出钱。
夏初头头是道地说:“你知道我挣钱多不容易吗?要跟着主任坐诊,查房,还要值班,黑白颠倒没有周末,每个月捧着微薄的工资苟延残喘地生活。而且,这个月的工资还在空中飘着呢。明说吧,今天出门我只带了一张嘴,要钱没有。”
米谷这次来G市是出公差,有个重要人物要采访,可以多停留几天。夏初很想邀请她回去和自己住,可是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她生生吞进肚子里。
米谷看着她,故意扯着嗓子不满地说:“什么嘛,不想让我去就明说。”
“没有,梁牧泽回来了。”夏初本来不想说的,她努力让自己忽略家里那个存在,可是一想到回去要面对他,她就觉得有些气馁。
“哦……原来如此,”米谷奸笑着,“怕我去影响你们的**发展?没关系,我理解,非常理解,你能早点找到合适的人家我们也早点放心嘛。”
夏初侧着脸眯着眼睛看米谷,狭长的眼睛在唰唰地放冷箭,好像要将米谷万箭穿心一样。
米谷忍不住赞叹:“别说,你妈这步棋走得真好,一举两得,既让你有了地方可以落脚,也顺便给你相了一个好老公。”
夏初冷眼威胁:“这话如果让我爸听见,你猜他会不会毙了你?”
“会,你毙我,我更相信。”米谷点头,表示同意。
晚饭之后,米谷一定要散步,夏初只能踩着高跟鞋陪着她。她们迎着来往拥挤的人群,手挽着手,有说有笑,仿佛回到了十几岁那个没有烦恼的年纪。
米谷像是有目的地,拉着夏初东拐西拐,终于停在一个门店前。她碰碰夏初的肩膀,眨着眼睛说:“进去坐坐。”
这是一家贵到离谱的夜总会,一楼有一个硕大的舞池,DJ台上的主持人卖力地将氛围推上一浪又一浪的**。她们在靠近大门的角落选了位置坐下,进出往来的人都能看清楚。
米谷点了两杯果汁和果盘,她们两个老老实实地坐着,在这妖孽横生的氛围中,尤显突兀。夏初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大声问米谷:“说吧,你来这里到底什么目的?”
米谷一副这都被你看出来的表情,笑嘻嘻地说:“上面给我派了任务让我采访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我登门预约好多次,都被以‘没空’给堵了回来。昨天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这位重要的先生偶尔会来这家夜总会,所以我今天就来碰碰运气。”
夏初了然:“像你说的这种大人物,应该是直接进包房的吧,我刚刚进门前,看到有直梯,可以直接进房间的。”
米谷诧异:“真的?”
“嗯。”夏初点头。军校读了这么多年,侦查察课虽然只是选修,却也培养了夏初善于观察的习惯。
米谷觉得夏初说得很有道理,人家有身份有地位,肯定是超级VIP,不太会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出现。虽然她们很可能遇不到大人物,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干脆又点了两瓶酒,打算好好畅饮一番。
10点之后,夜店到了上客时间,气氛也开始High起来。来往的女人们个个浓妆艳抹,迷你裙、黑丝长腿,一片“波”澜壮阔。
夏初毫不避讳地盯着一个个在昏暗灯光下皮肤白皙的帅哥,心里琢磨着,帅是帅,但是太瘦太弱不禁风,看着就是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子。可梁牧泽也不胖,为什么看起来却那么结实?
想至此,夏初猛地摇头,怎么又想起他?
当一个穿着纯白抹胸和白色迷你裙、戴着半截白色羽毛面具的女人出现在中央舞台上的时候,气氛渐渐攀上顶点。一根钢管矗立在舞台中央,女子的长腿缠绕在管子之上,腰如水蛇一般柔软妖娆。
夏初和米谷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攀在钢管上的女人,她丰满、性感,嘴角挑着一丝妩媚的笑,半遮的脸不仅没有减掉她的性感与妩媚,反倒多了一丝神秘,让人看着血脉贲张。
米谷忽然趴在夏初耳朵上说:“去试试啊,你转得比她好。”
夏初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要学钢管舞。她那从小跳民族舞换来的舞蹈底子,在她日渐忘记傣族舞的三道弯和藏族舞的长跨后,忽然就指引她开始接触那种妖艳性感的舞蹈。她甚至在一个暑假偷偷报了钢管舞蹈班,却告诉兰梓玉说她去参加了医学观摩课程。
如今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再跳过,都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攀上那根钢管,但是,心底忽然莫名其妙冒出一股强大的推力,推着她去试试。
夏初有些犹豫又有些兴奋地说:“要不,试试?”
米谷兴奋地点头,手指着烟雾缭绕中的钢管,特豪气地说:“她跳完了,你去覆盖她!”
周围的叫好声和越来越震动耳膜的音乐,仿佛在夏初身上注了一管鸡血,她兴奋,甚至开始有点儿迫不及待,可是迈向舞台的脚步,却像上刑场一样沉重。
夏初深呼吸一下,甩了甩头发,走上舞台,台下的人并不知道她上去干什么。DJ看见夏初走到钢管前,马上心领神会,用音乐将场内的氛围又一次推高。
一众的叫好声和着节奏强劲的音乐,夏初开始慢慢绕着钢管转圈,甚至不需要任何热身动作,她的脚离开地面,双腿微曲,借着双手的力量在钢管上连转了三圈。
简单的旋转后,夏初开始加高难度。攀上钢管的最顶端,双腿钩住钢管,整个身子向后下,直到接近垂直于地面,双手握住钢管,双腿分开,一个180度的空中劈叉。她的腿笔直修长,在妖娆的灯光下闪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整个吧里的气氛High翻了,玩色子猜拳的人们停下手中的娱乐,鼓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夏初很瘦,相比起来,她比钢管**郎少了些风情,多了一丝清新。
她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动作连贯且灵活,全部是在钢管上完成的。最后一个动作,双腿钩管,身体翻转呈一个半圆弧度,转了三圈后稳稳落地。手掌被磨得通红,可她觉得很过瘾,好久没有跳过了,原来这些动作她还可以做出来。
一直专注着自己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从管子上摔下来丢人现眼,此时夏初才听见台下的欢呼声。众人的热情反应,让她很不好意思,快速走下台。
冷静之后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居然在公众场合跳钢管舞!太冲动了,万一这里有熟人什么的,回去向她爸妈告状,那她真的死翘翘了。或者有好事者把刚刚的一段录下来传网上,她死得更惨……
一路低着头回到米谷身边,米谷的脸上泛着红光,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夸她跳得好,不露肉不扭腰,照样可以虏获这么多人的掌声。
夏初狠掐了一下她的腰,都怪她一味怂恿,自己也没把持住疯狂了一把,现在想想真有点小后悔。
周围的人投过来各种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被扒光接受众人审讯一样,此地不敢多留,她拉起米谷想赶紧离开。
这时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大叔忽然堵住了她们,还没开口,一股子浓浓的酒味已扑鼻而来。他的小眼睛中闪烁着猥琐的光芒,用调戏的口吻说:“妹妹跳舞真棒,到哥哥那桌坐坐,咱们好好聊一聊。”
夏初和米谷都被这人吓了一跳,他紧紧拽着夏初的手腕,夏初咬着牙好不容易才甩开他的钳制。
那人不怒反笑:“没想到妹妹力气还挺大。”说完,又要去拉夏初,米谷赶紧在旁边用力推了那人一下,毫不客气地说:“好狗不挡路。”
周围很多人在看,那人一看这状况,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了。这时,他身后又过来两三个人,几个男人挡在那里。夏初虽然有点儿害怕,但是紧紧握住米谷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人的脸颊上有一个穴位叫耳门穴,快速击打后,会让人头晕目眩晕倒在地。夏初知道这个穴位,却从未试过,更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效果。若是真的能放倒为首的胖子,他后面那几个估计多少也会有所顾忌。这当然是下下策,她更希望保安能尽快赶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哪个老板愿意让顾客在自己的场子里出事的。
那人已经收起猥琐的笑,面目狰狞:“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作势要去拽夏初,可是手臂却忽然被拉住。
米谷和夏初不约而同看过去,目光从胖子的手臂一路往上,看到一张男士面孔。场内光线暗淡,偶尔有照灯扫过,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晰无比。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容,侧面看过去,鼻梁硬挺,下腭线精致如雕塑。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起来丝毫未用力气,猥琐男的脸却疼得扭曲起来。
“这位先生,既然来了就是图个开心,何必伤了大家兴致。”虽然很嘈杂,他的声调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那人龇牙咧嘴的根本说不出话,他身后的人对视一眼,忙不迭上前说好话。待夜总会经理带着保安赶到时,那几个人已经互相搀扶着离开。经理看到来人,点头哈腰:“不知道裴先生来了,让裴先生受惊,实在是抱歉。”
“受惊的不是我,”被称作裴先生的人看向夏初和米谷,“二位可无恙?”
米谷愣愣的,夏初看了看她,摇头道:“我们没事,多谢这位先生。”
“没事就好。”他微笑着看着夏初。说罢,在经理的陪同下转身离开。
人已经走远,夏初似乎还听到他对经理说:“今天可是你的失职,没有出事是你运气好。”
经理说了什么,夏初听不到,只是看到经理忙不迭地点头,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直到这时,夏初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不敢再作半秒停留,赶紧拽着米谷的手离开。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夏初一下子觉得神清气爽,但不免仍然有些后怕。米谷还有些犯愣,夏初担心她被吓到,有点儿担心地摸摸她的脸:“米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初,”她轻唤,缓缓回头,看着夏初,“刚刚那位,就是裴俞。”
夏初疑惑:“谁?”
米谷说:“我要采访的那位,重要得不得了的大人物。”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刚刚应该拦住他呀。”
是应该这样没错。可是米谷这次只是碰碰运气,真的没想到能遇见他,又是在那种环境之下,坦白说她也不太想亮明身份。
夏初看出了米谷的顾虑,也不再说什么。不过看米谷的样子,似乎又后悔了,毕竟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到手的鱼又丢了,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她们站在路边等计程车,说话间,夏初无意瞟见了一个身影,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看正说着话的夏初忽然噤声,米谷不解,问道:“怎么了?”
夏初的嘴角动了动,半晌才喃喃念出一个名字:“卓然。”
米谷有点不敢相信,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身影,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影影绰绰有些看不清表情,但,确是卓然无疑。
夏初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那个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迈近,她的身子越来越僵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米谷看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
卓然走近,目光如炬,脸上表情复杂,还混着一丝怒气。他和夏初互相看着对方,却一句话不说。
米谷笑着打破尴尬:“卓然,好久不见。”
卓然看向米谷:“能不能让我和夏初单独说句话?”
米谷询问似的看了看夏初,感觉到手上蓦地一阵紧缩,她了然地笑笑:“你们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夏初还要早点儿回去呢。”
卓然不再要求,看着夏初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要那样?”
夏初不解,心想,我哪样了?五年没见面,结果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哪样啊?
这句话同样让米谷觉得不舒服,她扯掉勉强维持的“友好”,脸一翻,正声道:“卓然,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面就对人兴师问罪?什么叫那样?夏初怎样了?还有没有别的话说,没有就让她走,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
夏初意识到了卓然所指的“那样”是什么,不急不躁,无所谓地开口道:“没有为什么,想跳而已,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这时,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身旁,夏初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卓然想去拦,可是被米谷一把拽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计程车消失在夜色中。
车已走远,米谷松开卓然,对着他郑重其事地说:“夏初现在过得很好,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卓然有些愤怒地看着米谷,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堕落而无动于衷?”
米谷觉得不可思议,高声问道:“谁堕落?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我能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完全是看在夏初的面子上,我可没她那么好的脾气。我警告你卓然,有些话你最好先打个腹稿再说出口。”
米谷狠狠瞪了他一眼,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卓然望着计程车离开的方向,缠在眉心的情绪久久不散。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城市遇到夏初,更想不到是在……这样的地方。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看屏幕,滑动接通电话,声音变得低沉恭敬:“遇到熟人,这就上去。”
梁牧泽坐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二喵缩成毛球,团坐在他胸前,眯着眼睛,一副好不享受的样子。梁牧泽手里拿的是一本火影漫画,津津有味的样子。
玄关传来一阵动静,梁牧泽不为所动,继续看他的漫画,二喵倒是很激动,灵巧地从他身上一跃而下,蹶着**跑到夏初脚边,仰着脑袋看主人,一副讨喜的小模样。
夏初弯下腰抱起它,有气无力地走到沙发前,盘腿坐下。她此时心情不好,所以决定忽略家里还有梁牧泽这个大活人这件事。
梁牧泽从漫画挪开眼光,看了眼霜打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的夏初,沉着声音问:“去哪儿了?”
“不用你管。”夏初没好气地回答。
“我答应过你妈,好好照顾你。”
“我妈?”夏初有些吃惊,“我妈什么时候找过你?”
梁牧泽不回话,探着身子伸长胳膊,一把拎起趴在夏初腿上的猫咪,提到自己眼前。二喵四肢耷拉在空中,可怜兮兮地喵喵叫着。
夏初见状心下不悦,皱眉说:“你别那样拎它。”
“它叫什么名字?”梁牧泽发现,这猫其实挺可爱的,不闹也不乱,很温顺,也不怕生。他坐在躺椅上看漫画,它就一直卧在他身上,偶尔喵喵叫两声,声音小小、软软,特别讨人喜欢。
“二喵。”夏初回答。
梁牧泽的目光从二喵身上移到夏初身上,嘴角竟微微有些弧度,他不明白,好好的一只猫,为什么起一个这么二的名字?梁牧泽试着开口:“二……”
“喵。”夏初接着说。她说“喵”的时候,声音温柔,似猫一样慵懒。
“二喵,”梁牧泽看着二喵,叫它的名字,果不其然,二喵“喵喵”了两声,“因为它总是喵喵叫吗?”
“对。”夏初接过二喵,低着头一下一下抚着它茸茸的毛,看它小小的耳朵趴在脑袋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样子。她想,如果自己可以变成一只猫,那该多好?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无忧无虑,不为任何人伤心,也不为任何人哭泣。
梁牧泽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大喵。”
夏初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到梁牧泽脸上浮现出笑意,听到他说:“这名字不错。”
“什么?”夏初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叫大喵,更惊讶于,他居然笑了,不是嘴角勉强地扯出弧度,而是真的笑。眼里闪烁着笑意,嘴巴不吝啬地大幅度挑起。这还是夏初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来的样子,怎么说呢,让人有点儿挪不开视线,尤其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境下,夏初目瞪口呆。
梁牧泽不在意她的惊讶,拿起手中的漫画问夏初:“这个应该不止一本吧?”
夏初的嘴巴张得更大,愣愣地点头。梁牧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眼里闪着光芒:“把其他的也给我。”
夏初咽了咽口水问道:“你看漫画?”
梁牧泽挑眉看她,似是在说:你有意见吗?
夏初赶忙说:“这个目前连载,还没有结局。”
梁牧泽点点头,从躺椅上站起来,朝着卧室走去。夏初还在沙发上愣神,梁牧泽却又折回来,指着夏初的头说:“大喵,女孩子不要去不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你的睫毛掉了。”
夏初感觉像一个惊雷忽然劈在自己头上,整个人被劈得外焦里嫩。大喵,是在叫她吗?而他所谓不安全的地方……难道他知道她去夜总会?震惊之余,她不忘抬手摸摸眼睛,手指上一片黑乎乎的。
夏初这一夜睡得特别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出现了那个有着春风般笑容的少年,弯着眼睛对她笑,绾起她额前的碎发,叫她初初,说喜欢她。可是瞬间风云突变,乌云遮住天空,少年收起笑容,脸上表情冷若寒霜,一言不发。她用尽全力挣扎,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手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想喊他,嗓子似是被什么堵住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个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阴霾中,梦中开始电闪雷鸣……
夏初噌地从床上坐起来,圆睁着双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在做梦。夏初长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再睡去却是无梦。当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夏初皱着眉头苏醒,有些不悦。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夏初懒懒地应了一声,在床头柜与枕头下摸了一遍,最后在床脚找到了手机。打开屏幕一看,整个人立刻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拉开房门就往外冲。
居然已经7点30分,比平时足足晚起了30分钟。迟到,恐怕是必然!
夏初用五分钟光速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收拾利落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可以遮住臀部的大T恤,两条长腿光溜溜地**在空气中。夏初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才慢慢梳理思绪,努力回想刚刚的一切。
她拉开房间门,直冲卫生间,慌乱中,似乎看到穿着军装的梁牧泽站在沙发前翻报纸。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她很纠结,十分纠结。
夏初对着镜子长长吐一口气,好吧,不管怎样,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差不多也被他看全了,就硬着头皮再冲回去好了。
夏初稍稍拉开一条门缝,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可疑目标,深呼吸一下,拉开大门加足马力,一溜烟跑回次卧,再次“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梁牧泽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自始至终,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再出来时,夏初已经变身衣着周正、干练的女军官,谁也没法将她与早上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更别说昨晚那个妖媚的钢管舞娘了。
夏初闷闷地嘟囔一句:“我先走了。”
梁牧泽没有抬头,指指对面的位置说:“喝杯牛奶再走。”
语气不容有一点儿反驳。夏初很没脾气地过去端起杯子,豪迈地将牛奶一口气喝光,抽了纸巾擦嘴:“走了。”
梁牧泽放下报纸,拿起提包和车钥匙:“我送你。”
夏初一愣,随即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你不是要迟到了吗?”梁牧泽一语点中夏初的死穴。
一路无话,梁牧泽在军区医院门口把夏初放下,看着她的身影走入医院大门。他又直行了200米左右到了一扇雄伟的大门前,车子拐进去,他降下车窗亮明身份,门口的哨兵对着他敬礼。
他忘了告诉夏初,他要来军区参加全军区后备干部培训,为期二十天。应该会打破她的生活习惯吧。她的习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或许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些抓狂。想至此,梁牧泽弯了弯唇。
夏初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下眼皮有着重重的阴影,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睡不好的后遗症非常明显。
想起卓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个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中,笑容仿佛可以将她融化的男生,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握住她的手说:“你好,我叫卓然,多多关照。”
穿着西服的最佳辩手,谈吐得体、机智而风趣,让夏初所在的队伍一败涂地。她没敢告诉任何人,面对卓然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
“呦,小夏,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和夏初同科室的林大夫看着夏初托着脑袋一副沉思的样子,忍不住说。
夏初连忙换个姿势,笑笑说:“没什么,在想我家猫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养猫啊?”
“对啊,”夏初点头,“怎么了?”
林大夫苦笑说:“我女儿也想在家里养一只猫,但是我不喜欢小动物,总觉得它毛茸茸的,藏了不少细菌和病毒。”
“不会啊,只要注意卫生,不让它出去乱跑就行。我一个人住太无聊,它还可以陪陪我。其实以前我妈也不让我养,现在终于脱离她的爪牙,必须要养一只来过过瘾。”
林大夫听闻这话,叹气说:“你们年轻人,是不是个个都恨不得早日脱离父母?”
夏初的笑僵住,有些不自然地说:“不会啊,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无忧。”
林大夫继续叹气:“我真怕我女儿长大之后,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
夏初诧异:“怎么会呢?就算您的女儿暂时离开家,也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绝对不会忘记生她养她的父母,更别说再也不回来了。”
林大夫仍然一副愁绪满怀的样子,夏初好像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人家的心伤,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还好有人喊林大夫过去帮忙,这个话题才暂告一段落。
梁牧泽昨天出现在家,夏初潜意识里觉得他今天肯定已经回部队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又一次失算了。
下班回来的夏初煮了粥,吃了简单的晚饭,开着电视,趴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看到兴致高涨的时候,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跷起来,在空中晃悠着。二喵趴在她的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小帅哥和小美女打KISS。
**!夏初一边翻着杂志,一边好笑地想。
忽然间,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夏初猛然抬头。她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耳朵却不由得竖了起来,胳膊撑起身子,向远离沙发的方向尽可能地伸出身子,抻着脖子张望着玄关处。
当一抹绿色飘入视线的时候,夏初“砰”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脑门磕在茶几上,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就在夏初摔下沙发的一瞬间,二喵使出凌波微步,踩着她的背跳向茶几,免于被她压在身下的惨剧。
梁牧泽不动声色地走进客厅,看着惨剧现场,没有把夏初从地上拉起来的准备,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夏初揉着脑袋懊恼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一眼二喵,二喵正无辜地看着她。夏初最讨厌它落井下石之后还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伸出手一巴掌把它从茶几上拍下来。
梁牧泽放下公文包和车钥匙,看到夏初拿二喵出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之后向夏初宣布:“军区要组织后备干部培训。”
夏初心里一哆嗦,该不会……
“为期二十天,这二十天我会一直住在家里。”
夏初别过脸,那个表情,挨千刀都没有她看起来痛苦。她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朝夕相处”吗?她在他面前丢人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再处下去,只会更丢人吧。
等不到她的回应,梁牧泽轻唤:“夏初。”
夏初扭过头,特别温柔娴静地笑着答道:“好啊没问题啊,就是多一双碗筷嘛,以后我做饭一定记得给你留一份,呵呵。”可是只有她知道,这笑脸背后是如何五味杂陈。
对于她的表现,梁牧泽挑眉,冷笑了一下走回卧室。夏初也不遑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学他抽动着嘴角冷笑。
二十天,将近一个月了,这要怎么过?这样的日子一点儿也不自在,还不如在家里来得舒坦,起码没有一个肌肉发达的面瘫冰山在眼前晃来晃去。
从主卧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夏初闻及更是悲从中来,她要正式和她的大浴缸Saybye了!
电视里的偶像剧结束,接着是一档犯罪心理剖析的节目,今天的案件是——数十位未成年少女被奸杀并抛尸野外。
奸杀、分尸、抛尸野外。夏初觉得从脚底板蹿上一股凉气,让她直冒冷汗。虽然,她已经平安地和梁牧泽在这栋房子里度过了两个晚上,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时间长了,他**大发呢?而且他常年在部队,那个连医生都是男人的地方,长年累月见不到女人,万一……怎么办怎么办?
夏初咬着手指,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转,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二喵卧在茶几上,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影,脑袋随着她的身子转动。
梁牧泽洗完澡出来,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慷慨激昂地唾弃罪犯惨无人道的罪行,而夏初在落地窗边来来回回地转悠着,焦虑尽显。他不是普通人,是有着极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和洞察力的特种军官,一眼就能看透夏初脑子里的弯弯道道。
梁牧泽薄唇翕动:“夏初。”
夏初正沉浸在自己将被如何迫害的幻想里不能自拔,听见梁牧泽叫她的名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上半身紧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防备。
梁牧泽无奈。他可是陆军少校,被人幻想为变态色情狂,说实话,他心里有些郁闷。
“夏初,我是军人。”他的声音很严肃,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抓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又将遥控器扔回沙发,转身回卧房。就连二喵,也跟着梁牧泽走了。
客厅里留下夏初一个人,几乎郁结致死。就在这时,茶几上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米谷。夏初捞起电话接通,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米谷听闻这个声音,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因为卓然,夏初才会如此,于是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哦,昨天,睡得好吗?”
昨天,夏初想,睡得不好,做了一夜自己被抛弃的梦,泪湿了一枕头,还差点儿迟到,但是她不打算说这些。避重就轻地回答:“还好吧,你不用担心我。你呢?怎么样,累不累?”
说起这个米谷就有说不完的心酸,哑声抱怨:“累死了,腿都跑断了,我真是后悔昨天把裴俞放走了,到手的机会却稀里糊涂地被我放走了,真是要命啊!现在总编就会催催催,自己没别的办法就一个劲儿对我施压,裴氏又一直拿总裁没时间搪塞我。其实裴氏旗下一家投资公司近期刚好要做一个比较重大的项目,这么好的曝光机会,换成别人肯定巴不得被报道呢,结果到他们这儿生生地往外推媒体。”
“人家低调,不屑这点儿曝光机会吧。”
米谷叹气道:“是啊,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米谷停顿片刻,换上轻快的语调说,“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打个电话,到最后却变成我倒苦水。不说了,我去洗澡睡觉了,这一天天的快累死我了。”
“嗯,好好休息。”夏初看着电话,直到屏幕慢慢暗掉,叹了口气。
夏初躺在床上,抱着电脑上了一会儿网。登录QQ,一个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头像亮着,仿佛在等她一样,她刚上线,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夏初,我回来了。听说你来了G市,所以我就来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唯一确定的是,我想见到你。”
夏初没有回复,关掉消息框,合上电脑翻身睡觉,嘴里还嘀嘀咕咕:“你说见就见?凭什么?我又不是你家二喵,对吧二喵?”
二喵很配合地喵喵叫了两声。
夏初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持续低落,用一天的时间来缅怀已经够了,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卓然留下的伤疤已经痊愈,不会再疼,只留下一条不痛不痒的痕迹罢了。这些年来她一直过得不错,她昨日的低落,只是因为他的忽然出现,让她有点儿无所适从,更何况这重逢还是在酒吧里跳了“艳舞”之后。
第二日一早,夏初按时起床、洗漱,并且做了简单的早餐,一式两份。
夏初以为梁牧泽好不容易离开部队,应该会抓紧机会无组织无纪律地睡大头觉,刚想咣咣敲他的房门,却见那家伙穿着运动T恤、运动裤拉开大门从外面回来,夏初的手就那样“滞留”在空中。
他的脸上有未擦干的汗水,短发上挂着水珠,在朝阳中微微闪着光,应该运动量不小,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剧烈运动后的样子,呼吸也很平缓。这是让夏初嫉妒的地方,她每次跑完3公里回来,感觉像整个胸腔里的氧气都被抽干一样,满脸通红、腿脚发软,这么多年了,她跑步一如当年的菜鸟新兵一样逊色。
夏初收回手臂,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我以为你还在睡觉,早饭做好了。”
“嗯。”梁牧泽简单应了一声,走回卧室。
夏初给二喵做了“早饭”,接着回房间换衣服。
梁牧泽冲了凉水澡,换了军装到餐厅吃饭。土司、煎蛋、火腿,进了部队之后再也没有吃过这些东西,梁牧泽虽然不喜欢,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没有动手,就没有挑剔的权利。对于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朋友,他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二喵撇下自己的早餐,灵巧地爬上餐桌,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梁牧泽,他咬一口,它就喵一声,声音可怜无力,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梁牧泽抬头看着二喵,和它眼神交流,但是丝毫没有把自己早餐让给它的意思,听着二喵越来越绝望的“喵”声,梁牧泽吃掉最后一口面包,喝掉最后一口牛奶。
二喵呜咽了一声跳下桌子,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的早餐前。
夏初换完衣服出来,看见二喵还在跟自己的食物作斗争,走过去摁摁它的小脑袋说:“二喵,你怎么这么不爱吃饭?”
“它想吃肉。”梁牧泽说。
夏初说:“它没吃过肉。”
“所以它想。”
夏初眯着眼睛斜视梁牧泽:“你喂它火腿了?”
梁牧泽耸肩摇头,表示没有。
夏初转头对着二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没见过男人吃东西啊,盯着人家看你都不会害羞吗?看我做什么?快点吃饭,不然不管你了,让你自己在家,狠狠饿你一天。”
军区大院和军区总院是连在一起的,这就意味着,今后的二十天中,夏初可以每天早上搭顺风车,其实她很想问他晚上几点可以回来,她想顺便把回来的地铁钱也省了。不过,她还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开口。
梁牧泽参加的是整个G军区的后备干部培训,这是为下一次的升职做基础。大队通知他来参加培训的时候,他其实很不想来,搞什么培训、学习,煞有介事的样子,其实虚得很,谁升职、谁原地踏步、谁转业回地方,领导心里都有一张图,所谓培训其实也就是走个过程,不具任何参考性。
但是培训名单已经下发到各个军、师、团,就算是走过程,他梁牧泽也得过来,毕竟军令如山。
全军区一共102个名额,全是少校,也就是说,下一次少校转中校的升职干部中,必须出自这次培训的人员。来了就有可能升职,不来,有机会等下一批,没机会的只能转业。
这102个人分成三个班,占了三个大会议室,梁牧泽在第一会议室。这一百多号人里有不少是他认识的,更多是认识他的。梁牧泽,军中有名的铁血战士,他的名气,全是用真枪实弹换回来的。
梁牧泽少年得志,这里一大部分人曾经比他军衔高,而如今却平起平坐,但是大家伙都对他心服口服,就算有人说什么酸话,那也都是玩笑话,用来过嘴瘾的。
梁牧泽军校毕业后,去了某团的侦察连,他那时候是中尉,连长就是如今和他一起参加培训的周伟。梁牧泽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无论到哪个连队都能交下一群生死兄弟。周伟从没觉得梁牧泽如今和他一样是少校让他脸上无光,他觉得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梁牧泽,所以心里骄傲着呢,不管别人怎么起哄,他就是不生气。
这不,一群人闲着没事,又来“煽风点火”。
空降师的老段首先发难:“不行啦老周,你手下的兵都骑到你头上了,就差拉屎撒尿了,这口气你怎么咽得下?”
“老梁,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免得老周给你小鞋穿。”防化团的老姚也跟着煽呼。
不多会儿,他们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是多日不见,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培训,逮着机会就扎堆凑一块儿。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来两天了,见面没别的话,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能不能说点儿新鲜的?”周伟忍不住开口,嘴里的烟全喷他俩脸上。
老段扇了扇脸前的空气,撇着嘴对梁牧泽说:“听见没有,你的老连长快扛不住了,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早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憋着气呢!”
老姚跟着就扯开嗓子吆喝:“开赌局了啊,听者有份,押老梁还是老周都说清楚了啊,免得打架。”
周伟嫌弃地看着老姚说:“瞧你那点儿出息,多大点儿事儿啊还开赌局,不说别的,我就先问问你们,谁手下带出来过少校?”说这话时,周伟眼睛里洋溢着得意,他扭着脖子看了一圈,挺直腰板特别豪气地说:“都没有吧?老子带出来了!”
一群人不屑一顾,周伟才不管,晃着二郎腿继续骄傲地说:“你们谁带出特种兵了?是你们空降师?防化团?还是二炮?没有吧,还是老子!老子就是跟你们不一样,老子不生气,老子得意着呢。”
老段拍着周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老周,不要为难自己,笑不出来就别笑,跟哭似的。”
“我抽你!”周伟说着,一巴掌掴在老段后脑勺上,看似力道很大,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梁牧泽不再保持沉默,清咳了一声对周伟说:“看来,这些人不看咱俩来场比试是不会罢休的。”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围成一圈儿的人们情绪更加高涨了。老姚又开始吆喝:“开赌局,都利索点儿赶紧押钱,过期不候。”
周伟挑眉,防备地看着梁牧泽说:“小子你想怎么着?”
梁牧泽问:“连长,您觉得丢人吗?”
“狗屁,从小不知道丢人是干吗的。”周伟说。
“是啊,我们连长都不觉得丢人,你们起什么劲儿?”梁牧泽眯着眼睛,冷笑着说,“是不是你们觉得我这个后生和你们坐一起,让你们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让我们连长给你们长长脸?”
梁牧泽从小在京城长大,不爱说话,不代表不说话,他要是真说起来,能把人噎死。
周伟一巴掌拍向脑门,恍然大悟道:“哎哟喂,你说我这直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让我帮你们出气这没意思,自己来才爽快,你们几个就和他比试比试吧!”
老段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连忙推脱道:“这怎么行,传出去多没面子,欺负年轻人。”
“你是怕输了传出去丢人吧?”周伟笑得不怀好意,跟着朗声道,“今天下午靶场一较高下,在场的各位听者有份,谁输谁请客,今晚咱们敞开了吃。”
本来挑拨梁牧泽和周伟的就那两三个人,剩下的全是看笑话的,如今听到谁输谁请客,这些人更起劲儿了,气氛也越来越高涨,恨不得掀翻房顶,就连隔壁班的人都纷纷来凑热闹。
老段和老姚几个人看着情况直转而下,对自己明显不利,可是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又不能回头,明知道跟梁牧泽比,无论从格斗、越野、射击、潜水、攀岩,没一项占优的,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反正输了也不算丢人,要是人人都跟梁牧泽似的,那么贝雷帽就没有传说中那样吸引人了。
一屋子气氛正HIGH,给他们授课的中年上校端着杯子夹着书走进会议室。有几个眼尖的先看到他,赶紧就位坐好,跟着大家纷纷安静下来,作鸟兽散,闭紧嘴收起笑坐回自己的位置。
上校扫了一眼,吹着杯中的茶叶末;“说什么呢这么起劲儿?”
见没人吱声,上校微微抬起眼皮儿:“怎么都成哑巴了?刚刚不是说得挺过瘾的,整一个培训楼都是你们的声音,都讨论什么了说来听听。”
“报告,我们在讨论下午军事训练的问题。”
“哦?”上校挑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继续。”
周伟站起来,有些得意地说:“有些不服气特种大队的同志,说要比试比试。”
“这样啊,那就比比好了,”上校一眼就看见在人群里分外显眼的梁牧泽,语重心长道,“小梁啊,都是自己人,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如春天般温暖,别下手太重,明天还要上课呢。”
上校说得很正经,但是会议室的人却哄堂大笑,梁牧泽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老段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报告上校同志,不能偏心。”
上校若有所思,微皱眉问:“我偏了吗?那好,同志们不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们的伙食好得跟军犬似的,咱普通人不能跟人家比。”
气氛在上校的一言一句中,更加活跃,上校同志拍拍桌子说:“下午的事情下午解决,别搞得整个培训楼都是你们的咋呼声,万一把首长们招过来,下午我也得跟着你们负重5公里,不划算。刚才讲到哪儿了?”
“报告,负重5公里,不划算。”仿佛是知道上校好脾气一样,还是有人忍不住开玩笑。
“胡闹。”上校瞪了他一眼,大家再度哄笑起来。
午后灼热的阳光把每一寸土地都晒得苍白,仿佛要将大地蒸发掉一般。过了午休时间,老兵油子们换上迷彩,喊着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入训练场。
说是军事训练,其实也只是走走形式,集体围着训练场跑10圈后便解散自由活动。得了空闲的人们多半在树荫下躲太阳,小半人跑到靶场看热闹。
靶场上,靶子、步枪、手枪、子弹,甚至是空啤酒瓶,一应俱全,有几个战士守在靶场,以备不时之需。
周伟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笑得合不拢嘴,大声嚷道:“打算怎么比?”
“老姚,上。”老段推了一把毫无防备的老姚,自己却往后退了两步。
毫无准备的老姚被推了一个踉跄,虽然有些不爽,但是他已经被推出来,不可能再退回去,军人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刻举手投降。
周伟嘴里叼着一片柳叶,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老段没好气儿地说:“再笑脸上的褶子可以夹死一头牛了!”
周伟挑眉,仰着下巴说:“老子乐意。”
老姚正在校对枪支,神色严峻。而梁牧泽居然没有一丁点儿紧张的意思,坐在树荫下乘凉。
周伟心情大好,碰了碰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好歹做做准备工作,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梁牧泽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天空,不说话。
周伟继续说:“小子,不能眼高手低,我可是押了大本,万一你输了,你嫂子能把我皮扒了!这些人,他们不是人,是牲口你知道吗!逮着不要钱的东西还不得玩命儿吃啊。”
梁牧泽扬起头,眯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有风。”
周伟眯眼看着被风吹动的树枝,不解地问:“风碍着你打枪了?”
梁牧泽对着认真检查枪支的老姚扬了扬下巴:“怕他们手生,把我当靶子。”
旁边坐着的乘凉的人开始笑,周伟听闻也咧着嘴巴乐起来,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梁牧泽拉拉头上迷彩帽,拍拍大腿站起来,走到靶场中间,拿起一把03式自动步枪,装好子弹,又将一把07式手枪卡在腰间的枪套上。
围观的各位也纷纷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老姚率先打破沉默:“幼为先。”
梁牧泽对此并无异议,举步走到起点线。看热闹的诸位纷纷站了起来,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不错过一点儿细枝末节。
梁牧泽拎着枪站得笔直,却没有一点儿准备姿势。小战士旗子举起来,又放下,对梁牧泽说:“首长,您不做准备啊?”
“发令吧。”
小战士吞了吞口水,点头,举旗,下令。
旗落瞬间,梁牧泽快速端枪丝毫不用瞄准连射三枪,接着向前快速移动,一个前扑倒地再度射击,他利落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枪跑动着射击,这些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快到让人应接不暇。最后,他向前翻滚后稳稳地起身,单膝跪地一只手托枪,连开三枪。
速射,其实是侦察部队的必备科目,这些对梁牧泽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他的动作标准,身手利落反应迅速,围在场边的诸位都看愣了,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梁牧泽将手枪放回枪套,单手拎着步枪走回起点。两个战士跑步到靶子前,登记结果。
大家都翘首等着结果,周伟尤其迫切,等不及地大喊:“孵蛋呢?快点儿啊!”
两个战士对视了一眼,跑过来敬礼,两人都面露难色,其中一个战士不确定地说:“报告,只中一枪。”
听了这句话,周伟立马傻眼,等着结果的众位也都蒙了,大名鼎鼎的神枪手,怎么可能只中一枪。唯有老段和老姚瞬间轻松了许多,但是又不好意思笑得太明显,毕竟落井下石的事情,不能明着干。
梁牧泽却丝毫不在意结果似的,自顾自放下枪,取出子弹,仿佛“只中一枪”的不是他。
周伟“呸”的一声,吐了嘴里噙着的柳条,不相信地亲自跑向靶子,这一看,他就惊了!好家伙!可不就是这一个窟窿!子弹全从这一个窟窿里穿过去了!
周伟立刻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段,妈了个巴子的请老子吃饭!在场的听者有份啊。”
老姚和老段都是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放下枪赶紧跑过去,围观的人们也迅速朝靶子移动。一会儿工夫,靶子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周伟甚是得意,仿佛自己是神枪手一般,叉着腰得意扬扬:“怎么着?比还是不比了?”
“还比什么比啊,不是一个段数。”老姚认命地摘下手套,脸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是愿赌服输。
老段也不再戗戗什么,说道:“行了,哥们儿输了,今晚做东,大家愿意给面子的都过来,人多热闹,馒头管够。”其实他原本就没有恶意,本来应该会枯燥无味的军事训练,被他们这么一煽呼,不是挺有意思,气氛挺高涨的吗?
军区副司令和几个军区直属单位的领导们一起开会,分别谈了谈各个部队的训练计划和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副司令又向大家传达了军区和国家的一些精神。特种大队也是军区直属,所以董志刚大队长也在其中。
往常到军区开会,都是李政委的工作,董志刚觉得一群人坐在一起开会,死气沉沉的,太无聊。耗费大半天时间开会,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等于把有限的时间投入无限的浪费生命中去。不科学!
副司令看着每次都是李政委来开会,就知道董志刚肠子里的那些弯弯道道,于是上次会议结束之后,提名点姓地让董志刚下次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就是五花大绑,也要绑过来,他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董志刚!
从会议开始,董大队长就开始打瞌睡,完全提不起任何精神,好不容易熬到枯燥的会议结束,本以为煎熬到此为止,结果副司令还不放人。
副司令说:“这两天军区的后备干部培训,听说他们下午有比赛。”
董志刚打了个哈欠,能比什么赛?无非就是射击、障碍、越野、擒拿,都是大队里玩剩下的项目。
副司令继续说:“你们各位不赶时间吧?跟我一起看看去。”
赶时间也不敢拒绝啊,大领导都发话了,他们只能纷纷附和。董志刚垂着脑袋,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
炮兵团的孟团长在门外等着董志刚,看着他哈欠连天地走出来,失笑着说:“好不容易见着你来开一次会,还跟吃了安眠药似的。”
董志刚伸了伸懒腰,撇嘴道:“太乏味,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没意思。”
两个人跟神游似的,慢悠悠地往前走。各部队的车子已经备好在等着,副司令也上了最前面的那辆奥迪。老孟赶紧往前跑几步,抓紧时间上车,可是董志刚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磨磨叽叽地上了车。
领导们到达训练场的时候,正赶上梁牧泽射击完毕,大家兴奋地围在靶子周围有说有笑。守在训练场门口的小战士看见多位将校大领导,赶紧立正敬礼。
副司令背着手,眯着眼睛看着训练场,问小战士说:“里面干吗呢?”
“报告副司令,他们在比赛。”
副司令来了兴致:“谁和谁比赛啊?”
“梁营长和姚营长。”
“哦,”副司令点头,“谁赢了?”
“梁营长赢了,每发子弹都射在同一个位置,靶子上只有一个洞。”靶场里的动静,小战士可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呢,能把速射射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太神了!
副司令听闻挑了挑眉,回过头找人:“董志刚呢?”
“到,”董志刚从最后面小跑到副司令面前,“什么事儿?”
副司令黑着脸瞪他:“没听他说吗?你的兵赢了。”
“嗨,赢就赢吧……”董志军刚想说:这有什么,要是连这帮子人都赢不了,那梁牧泽也不用在特种大队待着了,直接滚回家种地!但是看着副司令的样子,再想想身后的一群人,靶场里有不少是出自他的部队,要真这么说的话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于是口气软了很多:“侥幸,侥幸。”
副司令看着他冷笑:“哼,你小子也会谦虚?这牛都会说话了,进去瞧瞧去。”
董志刚沉默地跟在副司令后面,此刻他谨记着老李一再重复的话。即便是心里再不服气,嘴上也不能说,这样可以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是谁先看见了领导们,喊了一句“副司令”,其他的人,乘凉的、说话的,赶紧跑步集合在一起。梁牧泽像是和董志刚有着同样的心思,站在了不起眼的最后一排。
负责人整队完毕,向副司令敬礼。副司令回礼:“稍息。”
“是。”
百十号人,穿着同样的迷彩服、戴着相同的迷彩帽,要想从这里面找一个人,还真有点儿不容易。副司令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梁牧泽。
副司令侧头,对董志刚说:“哎,你的一营长呢?”
“那儿,”董志刚给副司令指了指,“最后一排。”
副司令讽刺地说:“不愧是你董志刚带出的兵啊,都喜欢躲在角落里。怎么着?以为这样干了坏事就没人知道了?”
董志刚的黑脸上夹着绿,无言以对。
“梁牧泽。”副司令忽然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到。”
“跑步出列。”
“是。”梁牧泽从列队后面,跑到领导面前,立正敬礼,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副司令上下打量着梁牧泽:“听说今天射击表现很好?”
梁牧泽不动声色地汇报:“报告副司令,侥幸而已。”
副司令指着梁牧泽对董志刚说:“一看就是你的兵,跟你一个狗德行,嘴上说着软话,口气一点儿都不软,你们特种大队的眼里还能容得下谁?”
各部队的领导们,听了这番话都有点儿得意,一直被特种大队压在头上,装备、伙食、待遇样样不如人家,表彰旗奖杯回回都被特种大队领回去,心里就算是服气也多少有点儿情绪,今天可算是出了口气。
“哈哈这话怎么说的,您是大领导,再怎么说也得把副司令您放在眼里啊。”董志刚就会在这种事情上打马虎眼,他可不能太过分,惹到了直属领导,弊端那是“立竿见影”的。
“行了,就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不用来忽悠我。”副司令又转过话锋对梁牧泽说,“你说你赢是因为侥幸?”
“是。”梁牧泽不卑不亢地说。
“好,那就让我看看,是怎么个侥幸法。”
领导发话了,他一个小少校只能服从。副司令一行人来到树荫下站好,在太阳的威力下,纷纷眯起眼睛,认真看着靶场中间的梁牧泽。
董志刚招手喊来几个小战士,对他们耳语几句,小战士们又迅速分散跑开。
大家都在琢磨董志刚想干什么,都以为梁牧泽会重复刚刚的速射神枪法,没想到,在董志刚的布置下,竟然变成了另一番震撼。
董志刚让两个战士一人抱来一箱空的啤酒瓶子,背对背站好。发令旗挥出后,他们两个人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抛空瓶子,连续不间断。因为两个人抛的方向不同,瓶子会在空中拉出很大的距离。也就是说,如果梁牧泽反应稍慢,或者准头稍差,就会顾此失彼,一步跟不上就会步步跟不上。
从头至尾,梁牧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任由董志刚给他出难题,而且统统照单全收。战士们就位后,他装好子弹,上膛,一手拎着步枪,左手垂在一侧,腰间插着手枪,还是没有一点儿的准备动作。
董志刚看了看,一切就位,走到梁牧泽身边拍着他的背沉声道:“老子的脸全在你手上握着呢,要是敢把老子的脸摔地上,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挂腰带上当钥匙链!”
大队长的威胁对梁牧泽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梁牧泽自顾自地矫正枪支,压根没有看他一眼。
正前方是两个战士,但是他记得,老董喊来的是四个人,而不是两个。看来,他是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就过关。
不容他再多想,发令旗已下。两个战士毫不含糊地往空中抛瓶子,左右手并用,一个连着一个,在天上画出圆弧抛物线。
梁牧泽举枪,似是不用瞄准,伴随着枪声响起的,是瓶子在空中碎裂的声音,瓶子化成碎片,在空中像礼花般“绽放”。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梁牧泽精神高度集中于眼前飞舞的瓶子,余光还在扫描着自己周围。
果不其然,他左侧50米半空中,忽然横空飞出几个瓶子,早有准备的梁牧泽丝毫不犹豫,右手仍托着步枪,左手已经掏出手枪,举起,开枪,一气呵成。
当一切归于平静,战士们的瓶子扔完了,还傻傻地看着半空。靶场的所有人,都看愣了,都在回味刚刚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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