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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非梦！

东屋的门又开了，站在门里面但是一个长相可亲的老太太，李丽娟抬头看去，那是自己的姥姥，李丽娟不觉得眼里有了泪，姥姥离开也好多年了，从小自己姐弟三个就没少得了姥姥的照顾，

李丽娟记得姥姥是自己大学毕业第二年去世的，自己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用自己挣的钱给姥姥好好买一件礼物就失去了孝敬的机会，那个时候，李丽娟满脑子都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也因为这样，原本想跟同学一起辞职去外面世界闯一闯的李丽娟就安心的待在那个电子厂，好好的守在自己的父母身边。

姥姥看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笑着说：“你这个小人儿，站在这里做什么？我摸摸还烧不烧，哎哟，这是不烧了，幸好幸好，不过待会咱们还是得熬点姜汤喝一喝才好的。”

李丽娟咧着嘴，看着姥姥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姥姥说：“娟啊，去灶前坐着，那里暖和。待会我收拾好了里面你过来看看弟弟，你这个弟弟啊，跟你小时候可是长得一个摸样呢，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姥姥是个爱说爱笑的人，还会给人接生，这个时候的人，生孩子去医院的很少，一般都是找了接生婆来家里接生，李丽娟姐弟三个都是自己的姥姥给接生的，姥姥接生的水平很高，很多难产的，都能在她的手里转危为安，接生几十年，没有出过一次事故，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接生婆。

姥姥拉着李丽娟坐在灶前的一个蒲团上，那个蒲团还是秋天的时候姥姥用玉米皮编的，圆圆的，厚厚的，就算是冬天，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

姥姥从锅里舀了半盆水，兑了点凉水之后就端到里屋里，李振兴提着一个铁皮做的筲，提着满满的一桶水进来。筲这个东西是农村常见的用来盛水的水桶，用镀锌薄板做的，农村有专门做这个的人家，用个小锤敲敲打打的，做筲，做别的器具，两只筲用一根扁担担了，或者是打水，或者是盛东西，都很是方便。

李振兴从碗柜下面的橱子里拿出十来个鸡蛋，用一个小盆洗干净了，又把那一筲的水倒在已经没有多少水的大锅里面，放好鸡蛋之后，就开始煮鸡蛋。

姥姥把屋里收拾干净之后，对在灶前忙活的爷两个说：“屋里我收拾好了，你们可以过来看小宝宝了。“

李丽娟在灶前坐了这一会，觉得舒服了很多，大概是发烧之后出了一身透透的汗，觉得浑身松快，就是身上黏糊糊的，要是能洗一个热水澡，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振兴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笑意的就进了东屋，姥姥看着几个在盆里几个在锅里的鸡蛋，对李丽娟说：“看看你爸，这是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呢。“

姥姥刚把锅里煮熟的鸡蛋捞起来放到盆里，就听到西屋一阵孩子的哭声，姥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哎哟，我的小囡囡醒了啊，来了来了，姥姥来了，快别哭了。“

李丽娟看着自己的姥姥疾步往西屋走，妹妹醒了，妹妹从小就是自己的姥姥带着长大的，对妹妹姥姥真的是没话说，妹妹对姥姥那也是真的放在心上，上学那会得了奖学金，自己舍不得花都得给姥姥买礼物带回去，李母赵明岚是姥姥唯一的孩子，李丽娟没有听说姥姥还有自己的妈妈说起过姥爷的事情，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赵家的男人早些年参军出去，后来就没有再回来，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赵明岚是在城里跟李振兴认识的，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赵明岚能跟李振兴结婚，赵明岚长得好，听说还是高中毕业，跟李振兴是一个厂里的同事，两个人结婚之后，没有在厂里的宿舍住，而是回了离县城十来里地的村子里住着，结婚之后李振兴还用自己的工资，盖了一溜八间红砖红瓦的新房子，四间给自家住，还有四间是准备给李丽娟的三叔结婚用的，奶奶现在跟三叔四叔还有小姑跟李丽娟的三叔一起住在旁边的院子里。

赵明岚跟李振兴结婚之后，特别是有了孩子，姥姥基本上就在李家住着了，姥姥家在县城，家里有个小院子，不过李丽娟可是知道，那个小院子里可是放着很多的货物，李振兴从南方进了很多的东西，都放在姥姥家的院子里。

李丽娟还在想着呢，姥姥已经抱着眼里还带着一包泪的妹妹李丽媛从西屋出来了，李丽媛看到李丽娟，伸着手朝着李丽娟使劲，李丽娟见了，从蒲团上站起来，准备从姥姥的怀里把人接过来。

姥姥见了，说：“你可不行，你这发烧刚好呢，自己身子还发软，抱了妹妹你俩都再摔了。“

李丽媛不干了，咧着嘴准备再哭，李丽娟拉着李丽媛的手，说：“媛媛不哭，姐姐身体好了再抱你好不好，姥姥要带着咱们去看弟弟呢。”

李丽娟跟在姥姥的身后进了东屋，屋子里已经收拾过，但是还是能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李振兴趴在炕上，一脸傻笑的看着襁褓中的小小婴孩。

赵明岚躺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看到姥姥带着俩孩子过来了，赶紧挣扎着要起来，姥姥说：“你别动你别动，躺着就好，我带着她们俩过来看看弟弟。”

李丽媛看到躺在襁褓中的弟弟，挣着要过去，姥姥把她放到炕上，她竟然跟小婴孩并排着躺在一起，对着自己的爹一个劲的傻笑，倒是惹得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赵明岚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李丽娟，说：“娟娟啊，觉得身体怎么样了？还烧吗？”

李丽娟摇了摇头，说：“妈妈，我不烧了，好了。”

赵明岚见了，心里听不是滋味，孩子下午被育红班的老师给送了回来，当时烧的都有些迷糊了，正好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开始开始发作，家里就这几个人，只能是先把孩子放到西屋里面，看看现在孩子已经退了烧了，心也放下不少。

姥姥看外面天色不早了，说：“你们爷仨先出去吧，让这娘俩先歇一歇，我去熬点小米粥，娟她娘啊，你先吃俩鸡蛋，喝碗鸡汤垫一垫。”

赵明岚听到吃的了，摸了摸肚子，说：“娘，我还真的觉得饿了呢。”

李丽娟跟着李振兴去了外间，就看到奶奶带着小姑过来了。

李丽娟看到年轻了很多的小姑，李家几个孩子长得都挺好，最好看的是大姑娘李振瑶，二姑娘李振琼长得不如自己的大姐漂亮，但是性格要比大姐爽快，嘻嘻哈哈的，跟谁都能说到一处去，妹妹李丽媛最喜欢的就是跟自己的小姑待在一起，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能够说半天的话，用奶奶的话来说，就是两个话篓子。

小姑嫁的不好，找的人家虽然是一般的农家，但是小姑父心里有人，结婚之后都有了俩孩子了，小姑父还跟人家牵扯不清，后来被那个女人的丈夫发现了，小姑父被逼着把家里的钱都拿了出去，结果人家还不算完，这些小姑都被蒙在鼓里，直到家里需要用钱了，小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小姑想要离婚，但是两个孩子哪个也舍不得，那个时候家里人因为大姑去世之后那个男人的打压，自顾不暇，根本就顾不上小姑，小姑日子过得不顺，心情不好，才四十岁的人看着老的跟五六十岁的人一样，还不到六十岁就郁郁而终，让李丽娟姊妹几个心疼的不得了，现在的小姑，还没有开始找婆家呢，小姑喜欢做衣服，要不是因为奶奶不愿意小姑离得自己远了，小姑早就去城里自己开服装店了。

李丽娟站在灶前，看着李振琼，脑子里想着事情，有些呆呆的，李振琼看到李丽娟的样子，过来摸了摸李丽娟的脑门，说：“听你奶奶说你下午发烧了，这会子没事了吧？”

李丽娟摇了摇头，只觉得小姑的手温暖柔润，小姑笑嘻嘻的说：“我先去看看你弟弟，再过来帮你烧火做饭啊。”

李丽娟呆呆地在灶前坐下，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不是梦，一切都那么真实，虽然自己发烧了觉得什么都有些恍惚，但是每个人摸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手上的温度都是真实的啊，那些都是能够熨帖到自己心里的温度啊，想到这里，曾经因为大姑去世这一大家子的命运，让李丽娟觉得心酸无比，曾经那个表弟过来看望自己的父亲的时候，说过都是因为父亲的手下的缘故，但是那些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啊，就因为想要揣摩上级的心思，不择手段的对家里的人打压，意气风发的爸爸，一次一次的创业，又一次一次的铩羽而归，那些打击让正当壮年的爸爸看起来苍老很多，就因为想要个说法，就因为辩个明白，自己的爸爸还有三个叔叔，特别是小叔，大学毕业啊，被安排到一个穷乡僻壤，直到表弟站起来，那个男人被自己的儿子干倒了，才算是脱离了苦海，但是那个时候小叔已经过了最好的年龄，根本就没法跟自己的同学比，二叔三叔，只能在家里种地，村里人有些能猜到怎么回事，好在村里民风淳朴，大家都还算是对这一大家子照顾，想要出去找点事情做，那真的是挺难的了，李丽娟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的大姑，给他生儿育女，给他照顾老人，怎么到最后就没有落到一点好呢，大姑自己解脱了，这一大家子却掉到了坑里。

李丽娟越想越委屈，越想心里越恨，咬着牙，眼眶都红了，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李振琼抱着李丽媛从东屋出来就看到李丽娟的表情，李振琼吓了一大跳，紧了紧怀里的李丽媛，走到李丽娟跟前，说：“娟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李丽娟这才发现小姑看到自己刚才的表情了，眨了眨眼睛，说：“小姑，没人惹我，就是觉得我是姐姐，以后得好好的照看弟弟妹妹，谁要是敢欺负我弟弟妹妹，我就跟他们拼命。”

李振琼听了，笑着说：“哎哟，你厉害，你厉害，不过有你这个姐姐照看着，媛媛跟你弟弟可是最幸福的弟弟妹妹了。”

李丽娟听了，点了点头，说：“那当然，小姑，以后我也保护你，我要让你当最幸福的小姑。”

李振琼听了，笑着说：“好好，小姑等着你来保护我，来，你跟媛媛站在一边，我给你们做饭吃。”

小姑手脚麻利，李丽娟牵着妹妹的手站在一边，就看到小姑把外面厨房里面的泥炉子搬到房门口，放上熬稀饭的锅，下面熬稀饭上面馏馒头，小姑还找了两个细细长长的红薯，埋到炉子下面的灰堆里面，稀饭熬好了，李振兴又过来放上炒菜的锅子，炒了个大白菜，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家人这才准备吃饭。

李振兴对小姑说：“现在外面很多人用煤油的炉子，上次我去你大姐家的时候你大姐家里已经用上了，真是方便啊，等我看看找人帮忙咱们也弄回两个来用。”

小姑说：“那感情好，要是炒菜来不及了用那个还真的是快省呢。”

吃过饭，小姑帮着收拾了桌子，二叔李振国跟二婶李雪牵着他们家的孩子过来了。

二叔跟二婶家里有个小姑娘，比李丽娟小三岁，二婶娘家是本村的，二婶没结婚的时候就在村里的幼儿园，这个时候还叫育红班上班，是村里的民办老师，结婚之后工作也没有放下，村里民办老师竞争其实很激烈的，不过二婶娘家比较厉害，是村子里户门比较大的人家，二婶娘家好几个兄弟，就这一个姊妹，家里人从小都宠着，她跟二叔相亲的时候她娘家爹娘其实不是很愿意的，那个时候李丽娟的爷爷已经去世很久了，李丽娟的爸爸接了李丽娟爷爷的班，虽然家里有个工人，但是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都还没有成年，要是嫁过来，这以后就是自己闺女的负担的。

二婶就是相中了二叔，在家里闹了好久，这才遂了自己的愿，跟二叔结婚，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二叔待二婶真的没话说，曾经有一次，二叔去市里农业局办事，李丽娟陪着，路上路过百货大楼，二叔非得去逛一逛，逛了半天给二婶买了一件短袖的衬衣，那个时候二叔跟二婶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后来李丽娟回家的时候看到二婶穿的就是二叔买的那件衣服。

二叔手里提着一个箢子，李父接过来，里面放着鸡蛋，还有两把干面条，这个时候加工面条的很少，就算是这样的干面条，也得拿着粮食带着钱去人家家里连买带换，是手工制作的，现在谁家想要吃面条，都是自己在家里和面擀面条。

二婶笑着对李父恭喜，二婶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叫李丽霞，看到李丽娟，挣脱了自己妈妈的手，喊着：“姐姐，姐姐，我来找你玩了。”

二婶看到李丽娟牵着李丽媛的手站在门口，赶紧过来，伸手摸了摸李丽娟的额头，说：“下午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你刘老师送你回来才跟我说，要不然我就先带你去卫生院看看了。”

二婶虽然是育红班的老师，但是没有教李丽娟那一班，李丽娟是吃了中午饭去育红班之后才开始发烧的，估计不知道怎么让风给吹了吧。

小姑说：“二嫂，先进屋里吧，我跟你说，刚才咱娘用秤秤了，七斤多呢，这小伙子真是壮实呢。”

二婶听了，惊讶的说：“这么沉啊，咱大嫂的肚子看着可不是很大呢。”

奶奶已经从里屋出来了，听到自己的闺女跟儿媳妇在说这个，嗔怪的对小姑说：“小妮子，在说什么呢？”小姑还没有出嫁，有些话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时候，关于什么怀孩子啊，生孩子啊之类的事情，都是比较避讳的事情，就算是说，也得是关起门来自己家里人小声的说，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大声的说，还真是有些出格的。“

小姑对着二婶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姑嫂两个牵着手进了东屋。

奶奶看着亲亲热热的小闺女跟二儿媳妇，眼里带着笑意，对李丽娟说：“娟娟，你带着霞霞还有媛媛去西屋玩。”

李丽娟点头应下，一手牵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妹妹，一手牵着堂妹，就去了西屋。

西屋里的灯已经开了，屋顶正中间挂着一个四十瓦的白炽灯，灯光是晕黄色的，照的屋子里一片黄色。

李丽娟把李丽媛抱到床上，对李丽霞说：“霞霞，你也脱了鞋子，咱们在床上玩吧，我给你们俩讲故事怎么样？”

李丽霞点了点头，脱了鞋子就上了床，李丽娟上育红班，有个书包，其实就是一块花布缝了一个两根带子的布袋，袋子比较长，可以斜挎着背在身上。

李丽娟伸手摸了摸，里面有两本书，拿出来一看，是两本带着图画的故事书，李丽娟就在灯光下，让俩妹妹看着书上的图画，凭着自己的想象力开始讲故事。

李丽娟虽然喜欢阅读，但是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如果让她自己拿着纸笔，慢慢的思索，还有可能把自己心里想的写出来，就这么用一张嘴把书上的东西讲出来，确实是一个挑战，好在都是比较简单的东西，李丽娟讲的俩小孩子倒是听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