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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摇摇欲坠，整个长乐苑变成了火海废墟。

轰隆——

房屋倒塌的声音，夹杂着血腥气息。

杜灏逞在意识消散前，只觉整个人被一片猩红包裹，再也看不到其他。

“苏苓……”他动了动唇瓣，却已无力将那两个字唤出来，彻底昏死过去。

……

春去秋来，初雪将至。

杜灏逞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才苏醒过来，又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接受了所有事实。

督军大帅府，再无长乐苑，亦无苏苓那个女人。

那场毁灭性的爆炸中，她的生命终止在了她居住过三年的长乐苑。

当时远在门口的柳西西被随从仆人拉扯出了屋子，没有受到大伤，只是被火药碎石振飞，脸上留了几道比较醒目的疤痕。

而在屋内准备夺去手榴弹的杜灏逞，却被直接炸断了半条胳膊，身上也是大面积烧伤，半张脸留下了再也无法恢复的狰狞伤疤。

杜灏逞，没了右臂。

身为上海滩称王称霸的军阀大帅，他已然失去了曾经的嚣张跋扈气势。

尤其是发生内府爆炸事件，轰动了整个军阀界，甚至连英法租界的工部局人都前来调查情况，还有些嫌事少的报社记者登报胡言乱语此次事件。

杜大帅的名号，岌岌可危。

尽管如此，这些都不是杜灏逞眼下最在意的。

整整半年时间过去，他依旧沉浸在那场爆炸中没有恢复过来。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身体上带来的致命性创伤已经无法愈合，心理上受到的冲击也是无法抹去。

他毁容了，断了胳膊，可苏苓却是永远没了。

当时事发后，在杜灏逞尚未醒来之际，管家找了法师在长乐苑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往生咒，也算是给苏苓做了超度之法。

纵使死无全尸，也愿她能得以往生。

但已成废墟的长乐苑，管家却没敢轻易动。

“清空长乐苑临近的所有院子，暂且搁置。”杜灏逞终是有了力气处理后续事宜。

管家有些为难：“可是……二夫人住的伴月阁，也是能眺望到长乐苑的……”

想起那个女人，杜灏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愿意搬就搬，不愿意就由她去。”他对她，一直都是如此。

但猛地回想起那日长乐苑发生的事，他又叫住了准备去传话的管家。

“清空院子的事无需惊动伴月阁，低调些。”

管家看着神情叵测的杜灏逞，不明白他是作何想，但还是听命行事。

待卧房中只有杜灏逞一人，他太阳穴突突地弹跳着有些刺疼，他习惯性地抬手想轻揉按压一番，但抬起的却只有自己的左手。

右边衣袖内，空荡荡。

如今就算写个字签个公文，他都没了能力。

常年握刀握枪的右手，已经也没了。

心情有些烦躁，他左臂朝着书桌上一阵横扫，将一叠厚厚的文件宣纸全都扫落了下来，还有桌上放着的灯盏和墨水。

门外站着候命的佣人听到不寻常的动静，连忙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大帅……”她唯唯诺诺到，正要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却猛地听到了枪上膛的清脆声响。

“出去。”是杜灏逞怒气腾腾的声音。

佣人吓得一个激灵，腿软地哆嗦后退，然后将门带关上，再也不敢出一个音。

杜灏逞用左手给手枪上完膛，眉眼间却丝毫没有欣慰之感。

左手上膛的速度，不知道比右手慢了多少倍！

身为军人，身为战士，这是耻辱！

但这份耻辱，却是苏苓的死带给他的……